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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丹青韵】(1-13)



        (一) 悠鹤楼品画识荆,牡丹宴四目传情

  长安四月,正是乍暖还寒的天气,这一日却是艳阳高照,春风和煦。时值牡
丹初绽,往郊外的通衢大路上,来往的香车骏马,络绎不绝。城里平日热闹惯了
的悠鹤楼,倒显得客稀了。

  林生方踱进店堂,便有小二上前招呼,他原是熟客,信步上楼寻个凭栏处坐
了,随意叫了几样酒菜,小二伶俐地应声去了。四处一瞧,却见身前数步,一个
书生提笔而立,低头出神。再看他面前粉壁,绘了一幅水墨,一侧龙飞凤舞地题
了几行字。

  林生原是个雅人,不由心下好奇,起身轻轻踱过去看个究竟。但见那人寻常
儒生打扮,相貌甚是俊俏。画上山势奇峻,烟霭浮沉,一望而觉不俗,这也就罢
了,奇的是画面中央立一负手男子,身着儒衫而腰悬佩剑,止得一个背影。那山
水竟是借画中人眼而绘,全不似寻常观感。题诗墨迹尚新,止写了三句,道。

  五岳撑霄汉。

  八水绕长安。

  一腔英雄血。

  林生心下暗赞,见那人提笔踌躇,一时兴起,脱口道:「不若三尺刃方寒何
如?」

  那人吃了一惊,抬头打量林生,凝神片刻,面上浮起微笑,道:「果然是佳
句。」说罢刷刷题完,将手中狼毫一掷,更不多看,转身朝林生一拱手道:「幽
州谭氏,请教仁兄仙乡、尊姓?」

  林生还礼道:「鄙姓林,长安本地人氏。」

  说话间小二端了盘馔上楼,见画作已成,忙将碗筷摆放了,紧走下楼。须臾
楼梯口脚步声响,却是掌柜亲自来谢,那谭生淡淡应酬几句,并不多言。

  长安本是天下人材荟萃之地,多有郁不得志的考生,留恋烟花的士子,林生
见两人说话光景,心里猜到七八分,遂转了话题,不问来历,只谈诗画。他虽不
曾进取功名,但家中数代殷实,平日赋闲在家,又好读书,诗画多有涉猎。

  那谭生是个狷狂自赏的性儿,被林生抢了一句,心中本有些不服,但见他温
文尔雅,谈吐不俗,渐渐就把那不快竟抛却了。谈到得意处,心中一动,拱手问
道:「兄台于画一技,闻博而识精,小弟厚颜,方才所作,烦兄指正。」

  林生回了一礼,连声道岂敢岂敢,禁不住谭生诚意相问,沉吟片刻道:「谭
兄此作,皴染得法,墨韵有致,这也罢了,最难能的一处,却是借画中人之眼,
描绘山水之势。观者直有破入画卷之感。仅此一项,便已开前人之未有。」

  谭生谦谢几句,见他似是欲言又止,遂追问道:「林兄高见,还请直言。」

  林生顿了顿,接着道:「只是我有一处不明。看那画中男子悬剑无饰,负手
而立,虽然不见面目,自有一番睥睨天下,舍我其谁之态。然则面前山间流云浩
渺,笔意圆润,仍是循古法而为,显出尘之意。此二者于入世出世之间,似是略
有相悖。」

  谭生闻听此言,一时怅然无语。林生见他失意,心中老大不忍,温言笑道,
「小可于此道一知半解,胡言了几句,谭兄切莫挂怀。」

  谭生摆手,黯然道:「兄台此言,一语中的。小弟实是以画中人自况,只是
心中块垒,无计消除。彷徨于进退之间,不免落了下乘。」言罢默然片刻,忽转
欢颜,把了林生臂道:「林兄真乃我知音也,如蒙不弃,小弟愿请为友,时时请
教。」

  林生爱他人物,也是大喜。二人互问了年庚,林生大了四岁,谭生遂奉之为
兄。二人品评风雅,指点江山,说到兴起,换了大碗吃酒,好不快活,直至掌灯
方散。林生细细问了他住所,又相约改日同游,方自作别返家。

  进门早有婆子来接,又教丫头报与夫人知晓。方才踏入内院,那林氏便迎出
来,老远掩鼻道:「好大的酒气!」

  这林氏娘家姓萧,闺名一个鸣字,年方十九,貌美可人,入门三载,虽尚无
子息,平日里极受宠爱。林生带了五分酒意,见夫人月下娇丽,揽了她细腰口中
调笑,凑过脸去便要亲嘴。

  林氏见月桂在边上捂口偷笑,红了脸啐道:「发什么疯!」便急急扶他进了
屋,又唤下人烧水,服伺他洗漱睡下。

  话说第二日林生睡到三竿方起,看了几本自家账簿,理些杂务,不久便觉心
倦神怠。正无聊处,忽然想起谭生,心道左右无事,不若寻他吃酒。又想起前日
购了一幅大李将军的青绿真迹,正可与之共赏。兴冲冲唤小厮拿帖去请,等了半
日却回报说谭生出门未归,不免有些怏怏。

  恰逢此时林氏亲自端了碗红糖莲子羹来,见他意兴阑珊地打发小厮去了,问
道:「相公何事不乐?」

  林生一五一十说与她知,言语间于谭生人物才情溢美之词不绝。

  林氏笑道:「平日里难得见你如此夸人,想必是有才的了。今日不遇,留个
帖改日约了便是。」说毕见左右无人,撒娇坐在林生膝上道:「相公无事,宁寻
新友,也不来找自家屋里人解闷。」

  林生见她美目流盼,娇嗔可人,比之新嫁时更多了几分风情。又兼一个软腻
的身子坐在怀里,罗纱下酥胸半掩,鼻中脂香怡人,心中绮念大炽,一手将她搂
了亲嘴捏摸。

  林氏大白天在书房被夫君轻薄,心中忐忑,暗祷莫要被丫鬟婆子撞见,身子
却不由发软,半推半就地受了。闭着眼香舌正被咋吮得云里雾里,忽觉胸脯上多
了一只大手,隔着诃子轻轻抚弄,不由面上发烧,口中急道:「相公啊,此处不
妥……容妾身……回里屋伺候……」睁眼推拒着不让,却挣不过夫君男子气力。

  林生平日与夫人交欢中规中矩,今日初尝于外屋狎戏,又见林氏哀羞,只觉
大有奇趣,按住了只是不允。口舌舔弄着她吹弹得破的面颊脖项,一手松了她衣
带,将衫儿扯散半边,竟将妇人一只滑腻弹手的酥乳掏出来肆意把玩。

  林氏方自闪避,突觉乳尖受袭,更被捏住了不轻不重地一阵疾转,不由口中
娇吟,软倒在夫君怀里,下体一阵酥麻,自觉一股水儿冒将出来,瞬间湿了腿间
一片。

  林生见她情动,索性将她抱起横于书案,撩起绉纱裙,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
儿抬上肩头,将那话儿于妇人娇嫩处研磨片刻,见已湿滑一片,遂耸身而入,只
觉花径油滑,一团嫩肉仿佛握紧了一般,犹自微微蠕动,实是快美难言。

  妇人一声长吟,恰此时见身边窗犹半启,慌得疾忙道:「相公,快将窗门闭
了,莫要叫人瞧了去!」

  林生正插得兴起,见她如此,反觉得趣,下身抽添不止,口中调笑道:「哪
有人来?便来了,让他瞧个快活,又不少你一块肉儿。」

  那妇人听得愈发焦急,却脱不开身子,偏偏牝内又被捣得汁水横溢,神魂颠
倒,勉力自个儿掩了檀口唔唔忍耐,一时竟觉身子比平日敏感数倍。抽得了数百
抽,终于耐不住一声娇呼道:「要丢……」说话间浑身颤抖,果然泄了身。

  林生见她淫态,又觉肉棍受那一圈圈媚肉夹紧了如同阵阵吸吮一般,忍不住
大吼数声,注了她满壶。

  二人欲仙欲死,搂作一处只是喘,好半日方缓过来。

  林氏略醒了些,轻声埋怨道:「恶人!白日里纠缠奴家,弄出这许多响动,
门户都不曾闭掩。若吃下人瞧了去,妾身的脸却往哪儿搁?」说着推搡他起身,
将腰间一条汗巾子拿来抹了下身。

  林生只是笑,贴住她耳道:「不知怎地,方才想你裸着身子被人瞧了去,我
心里便又气恼又快活,竟比平时还美十倍。」

  那妇人被他说到心里去,面上一红,强作态啐道:「去!不知哪里学来这些
风言风语,却拿来轻贱于我!」言语间推开林生,径自回了屋。

  至晚间小厮来报,说谭生处下人送了回帖,林生取来看了,见相约明日于其
寓所同饮,不由大喜,赏了来人十几文铜钱,那童子欢天喜地去了。

  到得次日,林生用了午饭,早早使人打点了一桌酒菜,用食盒装了,挑着先
往谭生处打前站。又选了几幅字画,命小厮背了,一骑一行,往谭生府上来。

  约莫将至,远远便见昨日那童子早候在门口,见二人到来,一溜烟地进去通
报,须臾主人亲迎而出,仍是一身青衫,满面笑容道:「林兄来便来,何需破费
治那一桌酒席,哪里吃得?」

  林生也笑道:「前日与贤弟萍水相逢,实是一见如故,今日固有风雅,更需
有酒肉,方可促膝长谈,一醉方休。」

  两人说说笑笑,执手坐了,两个下人一捧画一执壶,在旁伺候。

  林生把携来的字画与谭生看了,二人品头论足,言无不尽,均觉互有裨益,
更是起了惺惺之意。这一日狂歌痛饮,报了三更方散。

  自此三日一茶,五日一饭,不过旬月功夫,二人已甚是熟稔。林生小心地打
听,知谭生于幽州少有才名,至长安却屡试不中,他又是个心高的性儿,自觉无
颜返乡,将就滞于长安,平日以鬻画为生。好在他确是丹青妙手,亦曾得名家品
评,倒也足以维持生计。

  林氏见夫君每日在外玩耍,返家便滔滔不绝地夸这个新识的贤弟怎样一表人
才,如何书画俱佳,略略有些不耐,却又有几分好奇,不免问起。

  林生道:「我邀他后日来家中一叙,到时你自瞧去。」

  妇人微红了脸,嗔道:「什么臭男人,我不见!」

  林生笑道:「便只你香,旁人皆是臭的。」言语间作势往妇人胸乳间嗅去,
惹得妇人娇笑闪避,二人打情骂俏,春色融融。

  弹指间,两日匆匆而过。这一日谭生携了一幅新作,一坛翠涛,登门来拜。
林生早命人在后花园里摆了桌椅酒菜,闻听小厮来报,忙行出来相迎。

  谭生见了礼,递过一幅卷轴笑道:「这几日多承大哥破费,小弟无以为报,
这一幅新绘牡丹,不入行家法眼,权当添些富贵气。」

  林生大喜,展开看了,赞叹不绝。吩咐婆子道:「请夫人出来一叙。」

  林氏知今日要见客,早早画了远山眉,施了红花脂,簪了金步摇,着了石榴
裙,犹自拿了几套衣裙,比在身前要月桂瞧着。闻听有请,忙放了东西,又在铜
镜前端详了半日,方款款行出来。老远听得一个男子声音耳生,心道:「这便是
了。」转过一片假山,一抬头正与那人打了个照面,不由心中一跳,粉面微红,
别转了脸垂首行至林生跟前。

  谭生见了林氏,不由一怔:「嫂子竟恁地标致!」

  如何标致?但见。

  黛眉弯弯,未蹙先挑三分愁。杏眼流波,不语自含羞。

  琼鼻毓秀,最巧樱桃口。腰如柳,莲步风流,惹相思人瘦。

  谭生魂游片刻,强自收摄心神,恰逢林生笑道:「夫人,这便是我常与你说
的,新近识得的一位大才子。」转与谭生道:「贤弟,这便是贱内了。」

  谭生忙上前行礼,那妇人仍垂了首,轻声细语地应了。

  林生同二人坐了,取了卷轴道:「夫人且看,这就是谭兄今日赠我的一幅丹
青,端地是佳作。」说罢展开与林氏瞧。

  林氏虽于此道知之寥寥,亦觉花意袭人,不免赞了几句。

  谭生平日颇得佳评,多不以为意,此时得美人称誉,竟有些局促,呐呐谦虚
了几句。

  看毕林生又与谭生吃酒,林氏亦在一旁侍饮。方才未曾看得仔细,此时偷眼
细细打量谭生,心道:「这位相公,生得好生俊俏。」忽见谭生拿眼瞧她,二人
对了一眼,不由都立时别转了头。林氏心下大羞,许久抬不起头来。

  谭生也是心中乱跳,心中暗道:「子微啊子微,枉你熟读圣贤书,怎地对林
兄的夫人起了龌龊心思?林兄待你如何,你这般行止不端,与禽兽何异?」想到
羞耻处,登时收拢目光,再不望林氏一眼。

  话说谭生虽是血气旺盛的年纪,却自视甚高,寻常的烟花柳巷,实是甚少流
连。今日不知怎地,见了林氏一面,竟尔一见钟情,难以自抑。虽是在同林生说
笑,眼角余光却时时为那窈窕倩影所引,几忍不住要瞧过去。

  大凡女子,于情一项,最是先知先觉。林氏虽仍半低了头,身遭谭生的一举
一动,亦大半落入眼中,心知有些古怪,暗忖:「他莫非于我有意?」

  林氏自十六岁嫁与林生,这三载深居简出,甚少见外人,更莫提年轻英俊的
男子。今日见谭生风流倜傥,却为之魂不守舍,娇羞之余,心下反自微甜。

  此时主客你来我往的,已将一坛佳酿喝了七七八八,谭生酒意上涌,心中暗
道:「罢了!只瞧一眼,再不多看。」假作饮酒,以袖遮面,偷眼瞧那妇人。虽
只惊鸿一瞥,愈发觉得此女肌肤胜雪,眉目如画,一时心神俱醉。

  林氏心思细密,神色淡然故作不觉,心中却是雪亮,暗怪他轻浮,却不知怎
地恼不起来。

  也是凑巧,谭生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,那一瞥却被林生瞧个正着。林生心中
一动,说笑间暗瞧夫人一眼,亦觉她今日明艳无畴,风仪万千,竟比平日更多了
几分娇媚。他平日便极宠爱这位夫人,暗道:「鸣儿美貌,须怪不得贤弟。」他
与谭生投机,早已视之为挚友,是以竟不气恼,只是多了一份心思,暗自留神。

  谭生那一眼不瞧便罢,一瞧之下,愈发魂不守舍,总算尚有三分清明,生恐
在主人面前失态,又喝得几杯,便起身告辞。林生留了数次,见强不过,方送出
去,又唤小厮取了一方端砚,几锭歙墨,与谭生作回礼。

  其间自有下人收拾残席不表,单说林生与夫人回内室洗漱歇息。灯下见林氏
扶风弱柳般的身,闭月羞花样的貌,一时淫兴大起,遂三两下扯脱了她衣裤,将
妇人按在妆案前便行起云雨来。

  林氏尚未得抚弄,便被夫君一根物事强入了来,自觉仍颇有些艰涩,不由哎
呀一声,哀声道:「相公,轻些……」

  林生平日里是极疼夫人的,此时见她被自己按倒动弹不得,发髻散乱,口中
娇声不绝。衣衫零乱,露了右边一片雪肩,下身两瓣玉股滑若凝脂,中间更不时
露出一截自己黝黑的阳物,情状淫糜已极,腹中便有一股邪火直窜上来,竟是不
依不饶地自顾抽添不止,口中故意粗鄙道:「小淫妇,捅捅便爽利些个。」

  林氏闻听他言语轻薄,挣着不依,却吃不住丈夫一柄尘根在膣腔内乱捣,手
脚俱都软了,渐渐有些汁液。

  林生弄得舒爽,忽然心念一闪,闷声道:「今日我那贤弟,你看如何?」

  妇人方得了些快美,听他如此问起,心中不禁一突,埋怨道:「这时分……
说旁人作甚?」

  林生耸动不止,笑道:「他今日见了你,倒似有些魂不守舍。」

  林氏不防被他说中心事,登时面红耳赤,强道:「莫乱说!」

  林生见她娇羞,添油加醋地将谭生偷眼瞧她的形状说了几句,羞得林氏芳心
乱跳,喘息间道:「岂有此理……好个轻薄儿……下回……再莫要请来家里!」

  林生见她口中虽骂,却不似真的恼了,心中一动,暗忖:「若让贤弟瞧见鸣
儿此刻这副模样,他不知要如何沉迷。」心中愈想愈觉兴动,却终不敢说与夫人
听。

  林氏见丈夫住了口不言语,隐隐觉得有些古怪,却不便相问,勉力挨着丈夫
肏弄。

  林生心中默想夫人脱得赤条条,被谭生瞧了白生生的身子,乃至赤裸相拥,
行那苟且之事,竟觉比平日快美百倍,于是奋起神威,大开大合,片刻便守不住
精关,不由大吼数声,将一袋子孙尽灌入夫人牝内。

  那妇人下身犹自麻痒难耐,林生却已趴于身后喘气不动,不禁有些惆怅,口
中不由问道:「今日怎地恁般快?」

  林生面上一红,支吾了几句,林氏方悔失言,便不多问。

  他二人这厢各自心生异样,谭生却又如何能得太平?这一夜翻来覆去,竟不
能将林氏的影子略略放下半分。辗转挨到天色将明,自叹了一声:「罢了!」遂
起身挑灯磨墨,将心中所记林氏形容绘成一幅美人图。痴痴看了半晌,又恐被童
子瞧见多嘴,待墨迹干透,便自藏起不提。


        (二) 品真肥痴念难藏,阅春宫鸣儿画像

  忽忽旬月,谭生见林生仍是三两日便来寻他玩耍,却每每邀在酒楼食肆,再
不请去府上。他本有几分心虚,暗忖:「莫非前次教林兄瞧出甚端倪来?」不由
心下惴惴。

  却不知林生自上回与夫人云雨时动了念,竟是一发不可收拾,整日里想着妇
人与谭生眉来眼去,自己却在一旁窥视,瞧谭生如何调戏他娇妻,便兴动不已。
想得狠了,与夫人云雨时便张狂些,有时也故意露些口风试探她。

  林氏一颗玲珑心生有七窍,自是察觉了,她虽亦觉谭生俊俏风流,毕竟有几
分妇人家廉耻,每每止了丈夫的话头,却逗得林生一股子邪火无处排遣,愈发心
痒难耐。

  他心里有鬼,自不敢请谭生到家。

  无巧不成书,时值谭生赁的馆舍到了约期,待要续时,主人却已将屋子售了
与人。要再寻过,一时却又不得合意。恰逢林生府上本有一处客馆闲置,听谭生
言及,不由分说将他并下人接来住下,并不要他一文钱。谭生好说歹说,方约定
每月五两银子,兼膳食一并在内。谭生心下感激,抖擞精神作了一幅岁寒三友,
裱了与林生作礼。林生见了,啧啧称善不已。

  那林氏先前闻听谭生要搬来家中住,口中不言,心中却有惴惴,暗忖:「他
如言行端正,那便罢了,若他举止轻浮,却如何是好?」一忽儿想:「我少去外
间走动,当自无事。」一忽儿又想:「他若见了我,不知会如何?」忆及上回谭
生情状,不由脸红心跳,亦不知是惧是喜。

  谭生自住了别院,每每思及佳人,便心中翻涌不止。白日里念她一颦一笑,
绰约袅娜。到得夜里,便寻思妇人是否正与林生交媾,想她美目含春,浑身粉堆
玉琢,袒露一双雪乳,张了两条白生生的腿儿任凭采撷的娇态,不由淫念大炽,
无法自持。每当如此,必要取了林氏画像,观之自渎至泻身方罢。

  他血气方刚,有时兴动非常,竟需弄个两三回方可平复,渐渐有些懈怠,将
那画像不似从前深藏。

  这一日谭生出外,恰逢林生提了一幅禽鸟图踱过来寻他品鉴。正值那童子解
手,唤了数声无人。

  林生见门扉半掩,他二人又是随意惯了,遂推门而入。见屋内无人,方要离
去,忽见案上几幅新作,不由驻足观看。

  翻过一张,突见一幅美人图,心里吃了一惊,暗道:「怎地这个女子如此像
鸣儿?」定睛看来,愈发认确了,一时心里怦怦直跳,暗道:「贤弟果于鸣儿有
意!」这个念头他原是作白日梦滚熟了的,此时无心间得了物证,竟仿佛真个撞
见二人行淫,不由一股子灼心的异趣直冲上来。

  再看画中林氏,眉目含情,酥胸隆起,竟连一双乳儿的形状皆绘出了几分。

  林生瞧得面皮紫胀,粗了鼻息,正意淫间恍惚听屋外一声响动,惊得立将那
画儿藏回,三两步出了屋,所幸左右无人,方强自镇定回了书房。只是这一来,
登时诸事无心,整日只想如何设计使谭生狎戏其妻,夜里与林氏欢好,言语间亦
愈发不堪。

  林氏初时口风甚紧,渐渐禁不住丈夫求恳,不忍拂他的意,偶尔略略附和一
两句,便听得林生兴发如狂,每每捣得林氏呼天抢地,倒是听得外屋睡的月桂面
红耳赤,心道:「近日两个主子也不知吃了甚么媚药,这般折腾,却要人如何睡
得!」

  取了帕子塞耳,那一声声如泣如诉,却是无孔不入,听到惊心动魄处,不由
牝内汁液横流,奇痒难耐,只得将个枕儿夹于两条嫩腿间磨蹭,心中念想与男子
勾当,竟也丢了一回。

  话说这一日林生与谭生痛饮归来,于别院抵足而眠。林生见他有七分醉态,
渐渐将言语往风月上引,谭生言笑亦多无忌。

  忽闻林生道:「贤弟,以尔等画者观来,何为美人?」

  谭生笑道:「妇人之美,有容颜之色,有身段之妙,林兄所问为何?」

  林生应道:「且一一说来。」

  谭生随口道:「颜者,面也,亦言五官。可入画者,眉如笼烟,目若含情,
鼻砌琼脂,唇润而丰,此为上佳。另有耳一样,素来少为诗家称颂,然实亦有高
下须形秀而贴颅,耳珠嫩巧,才是好的。然造物神奇,千人千面,非定以五官尽
善为至美。」

  林生道:「受教。而身段妙者何也,且聆高见。」

  谭生微笑道:「妇人身段之美,莫过一个『肥』字。」

  林生亦笑道:「我朝素以肥为美,如贱内这般苗条模样,未免清瘦些。」

  谭生一时不察,脱口道:「非也!我所爱『肥』者,非赘脂横堆之类。肥之
真义,实言妇人骨骼娇小,然则肌体丰隆,观之圆妙天成,扪之软腻弹手,此真
肥也!」

  林生听闻,仿佛说他房里人也似,不由欲火渐炽,打了个酒嗝道:「此言大
妙!内子……呃……正是如此。」

  谭生闻之一惊,忽觉失言,吓得酒醒了三分,但见林生有若无事,心神复一
荡,暗忖:「听其言语,嫂子果然玉体肥美,若卧于其上,行那鱼水之欢,云雨
之乐,当是怎一番销魂滋味?」

  念一及此,登时淫心骤起,忍不禁要多问一句,但又自知不妥,一时天人交
战,好不挣扎。渐渐灵台失守,终于一股淫念迷了心窍,含混问道:「嫂子……
如何?」

  林生见他入彀,装作不胜酒力,痴笑道:「不瞒你说,内子浑身雪肌娇嫩,
乳妙臀圆……俯身于其上,如卧重棉……呃……抽添之时,滋味妙不可言……哈
哈……」说到后来,言语几不可闻,片刻鼾声渐起,竟自睡去了。

  谭生本已心浮气躁,听得此言,有如一瓢热油浇上来,顿时淫火狂飙,几欲
大呼出口,自觉裆里一根物事硬如烧火棍也似,几欲破裤而出。好不容易熬得耳
听林生睡熟,不由一手握了阳物,思想林生所述,套弄得几下,隔着衣裤却挠不
到痒处。心里挣扎良久,见屋中甚黑,林生鼾声悠长,狠狠心松了中衣,将那话
儿露出弄将起来。

  话说谭生本是个知书达礼的正人君子,若是寻常脂粉,坐怀不乱亦不难。只
是这林氏实有十二分美色,故此动了念。现今又禁不住林生着意撩拨,终堕了心
魔。他心中默想林氏或娉婷浅笑,或裸裎相就,到得美处,不禁闭了眼套了个得
飞快,口中直念:「嫂子!」

  不想他这厢快活,榻尾的林生却俱都瞧在眼里。只因当夜星稀月朗,透过窗
棂,林生假寐,听得身前动静,悄悄眯了眼望去,见影绰间谭生耸出一条物事,
心中不禁暗忖:「平日见他斯文俊俏,不想养得好长大金枪。」

  待得见他套弄渐急,口中念念有词,凝神听来,竟似是在唤嫂子,不由一股
酥麻从脚底心直冲上脊梁,心中狂念:「他要弄我老婆!」一时只想谭生将他夫
人剥个赤条条,挺一支玉茎没根而入肆意捣弄,将妇人搅得如一滩稀泥也似哀告
不绝。愈想愈觉惊心动魄,快美无匹。

  谭生哪里知他心意?不久便觉将泻身,苦于不欲惊动林生,于千钧一发处住
了手,已有些浆水汩出。踌躇良久,终忍住不发,只将下身粘涎处扯中衣胡乱抹
净,辗转良久方睡去。

  林生先前假醉,动弹不得,又不似他略略出得些火,暗叫一声:「苦也!」
此时已无计可施,好半日方翻得个身,遂将那话儿顶于床板处,稍以慰藉,亦许
久方入眠。

  这一夜二人各怀鬼胎不提。至次日鸡鸣,林生自返屋里睡,三竿方起。整日
淫思不止,只想如何撺掇谭生勾他老婆入港。到得夜里,早早将林氏拥入芙蓉帐
内,三言两语剥了个精光。

  妇人见他猴急,嘤咛道:「今日怎地……如此急法?」

  林生将她两条白生生的腿儿分了,笑嘻嘻从销金床梁上取下两个勾子来,一
边一个,将她一双金莲挂起。

  林氏满面红晕,嗔道:「甚么下流东西,弄得我这怪模怪样。」稍稍挣扎一
回,却未曾真个使力。

  林生笑道:「我近日得了一本图册,绘房中之事,大有奇趣。」说着自枕下
取出一本薄册,递与妇人道:「你自瞧去。」

  那妇人心里好奇,面皮上却过不去,别转了头道:「我不看。」

  林生见她娇羞,自顾翻到一页,塞入她手里凑到眼前。

  妇人偷眼觑来,见页上绘了一男一女,那女子罗衫半解,露了一双乳儿,中
衣亦已褪去。男子伏于其上,一口嗪了女子一只乳蒂,下体一支阳具抵于女子牝
间将入未入。

  图下尚有文字,道:「令女正面仰卧,展足舒臂,男伏其上,跪于股内,即
以玉茎竖拖于玉门之口,森森然若偃松之当邃谷洞前,更拖碜勒,吻口嗍舌。若
上观玉面,下视金沟,抚拍肚乳之间,摩挲璇台之侧,于是乎男情既感,女意当
迷……」

  林氏见那男女阴阳交接处纤毫毕现,绘得极尽工巧,不由面红耳赤,腿心一
酸一暖,一股水儿冒将出来。

  林生见状大喜,跪坐于妇人身前,扶着那话儿觑准妇人牝户,将龟首在上方
一粒细小花蒂处不住研磨。

  妇人口中娇吟,手中却不舍得放下那册春宫,待要翻下一页,又恐遭丈夫耻
笑,忽听林生道:「你且往后瞧。」不由心中一羞一喜,大了胆往后翻过一页。

  只见页首又是一幅春宫,画中男子将女子双腿弯折,两膝至乳,下体一条尘
柄仍是将入未入,再看题跋,道:「龙宛转,女仰卧曲两脚,男跪女股内,以左
手推女两脚向前,令过於乳,右手把玉茎入玉门中。」

  林氏见了,心道:「这倒有几分似我如今模样,只是她双脚折成如此,羞煞
人也!且定是颇为不适。」心中虽如此想,偏偏又觉若受男子如此折辱淫弄,定
是别有一番滋味。念头一起,愈发觉得玉户麻痒不堪,要将双腿并起时,却吃那
勾子箍住,不得自由。

  林生见她胸腹起伏,呼吸渐重,花瓣间泥泞一片,更兼一双玉腿挣动不已,
显是动了情欲,不由口干舌燥,提枪耸身而入。林氏犹自瞧那画中人交媾,吃他
杵入花径,登时唉呀一声,将画册按在胸口。

  林生只觉棍身四周湿热紧挤,说不出的舒爽快美,遂双手各提了一只小脚,
往妇人体内只管一下下冲撞。

  林氏受那春宫所染,本已眼饧骨软,丹穴津流,此时得了充实,只觉丈夫一
根阳物粗硬烫人,每每深入重门叠户,出入间有几分难捱,却又充盈下腹,直挠
到痒处。一时心神飘荡,只欲将魂灵儿俱与了他。

  林生抽得数百抽,略缓一缓,喘得口气道:「你且瞧多一页。」言语间兀自
拱动不停。

  那林氏听丈夫如此说,不知所以,勉力将画册拿起翻过,却见画中竟有大小
两个男子,一前一后,将那女子摆成跪姿四体着地,口中含了一支玉茎,股间犹
纳一根话儿。下有文字曰:「凤将雏,妇人肥大,用一小男共交接,大俊也。」

  林氏见了,羞得手脚发颤,丢了册子道:「怎可如此!」侧过面去闭了一双
美目,心中犹自鹿撞不已。

  林生正要瞧她娇羞模样,见她一手扪胸,半张檀口,笑道:「我瞧了这书,
方知房中竟有如此妙趣。」见妇人睫毛颤动不止,口中不语,一时兴起,壮了胆
道:「若我亦寻一男子同尔共交接,岂非人生至乐。」

  林氏乍一闻听,吓得魂飞魄散,口中道:「不可!」

  林生卖些九浅一深的本事口中道:「若是寻我那贤弟,三人作一处如何?」

  妇人急道:「万万不可!」

  林生笑道:「流水无情,落花却有意,你可知他画了你画像,每日自瞧?」

  林氏闻听心头一震,待要问甚么画像,却仿佛自己做了亏心事,只道,「莫
乱嚼舌!我才不信。」

  林生道:「谁骗你?一日我去寻他不遇,无意间瞧见的。」

  妇人哼了一声,待要说话时,林生突地伏下身来,狂风骤雨般一阵猛刺,戳
得妇人口中荷荷,死搂了丈夫不放,两只小脚高挂了乱挣。

  林生见她忘情,觑空于她耳旁细语道:「尚不止于此。前日他酒醉,与我说
你『身上骨骼娇小,然则肌体丰隆,观之圆妙天成,乃真肥也』,听得我心神激
荡,一夜难眠。」

  其实谭生言语,本非定指林氏,只是林生欺妇人不知,遂如此说来。

  那妇人正自沉迷,听林生言及谭生言语猥亵殊无怒意,虽知丈夫故意撩拨,
念及谭生一张俊脸,兼平日道貌岸然,却口吐轻薄之状,不禁心中一热,竟有一
股难言酥麻,于腹中往四肢百骸散去,一时口中竟未驳叱,反自薄喘微微。

  林生心中本有些惴惴,见她如此,不由大喜,一时只觉精神百倍,奋起神威
着意奉承。

  妇人只觉体内一根阳物一时如蜻蜓点水,一时如蛟龙入海,直挨得口中娇声
不断,通体软作一团,忽觉丈夫埋头于自己脖项间,喘息间道:「你……且唤一
声叔叔……与我听……」

  林氏知他心意,虽是云里雾里,毕竟太过羞人,嘤咛道:「这……如何说得
出口……」

  林生下身抽动愈疾,咬牙道:「亲亲娘子,且说与我听,相公丢与你了!」

  林氏见他如此,心中乱作一团,禁不住丈夫连声催促,闭目一横心颤声道,
「叔……叔叔……」好不容易出了口,已是绷紧了浑身上下,羞得只欲寻条地缝
钻了。

  林生闻听,兴发如狂,叫道:「叔叔丢与你了!」狂吼一声,精关崩塌,一
时浑身大震,白浆喷涌,泻了十余股方缓。

  林氏只觉得一股股热流从下体瞬间冲入,烫得小腹中暖热酥麻,登时亦泄了
身,只觉如同被抛上云端,飘飘荡荡,浑不似人间。

  林生汗如雨下,卧于妇人体上,起伏渐止,那话儿犹未软缩,于妇人牝中微
微跃动,遂于她耳畔含混道:「乖鸣儿,美杀我了。」

  林氏一绺湿发咬在嘴里,每觉那条物事于膣腔内震颤,便禁不住低哦一声,
只是心中深悔方才口中无忌,正自懊恼,待听耳边丈夫软语温存,一时只觉爱意
迸发,搂了他脖颈送上香吻。

  两人缠绵无限,半晌方睡去。

  第二日林生却起得早,原来年前一位景教大师循玄奘故迹由西而来,跋涉数
千里而至长安,一时震动朝野。得到天子召见,沐天恩封光明大法师,敕建十字
寺,近日寺成开光,朝拜者甚众。寺中多悬西洋神像,其画艺与中土截然不同。
谭生闻听,不免起了兴致,遂与林生约定今日瞻仰。

  闲言不叙,只说二人小半日看毕,写了功德簿,坐车回府。二人你一言我一
语,犹自赞叹不已。

  谭生兴致勃勃地道:「夷人绘画,果然别有意趣。你瞧那光影之效,实非中
土所及。」

  林生称是道:「果是如此。然我等亦不必妄自菲薄。我瞧其山水之作,画面
色彩斑驳,无一分留白处,少了中土写意浩渺之境。」

  谭生道:「正是。」又笑道:「且蛮夷之地,教化毕竟未开,听那教士言,
其圣母像竟有作赤条条状,真真岂有此理。」

  林生亦笑道:「怕是他胡言,也未可知。」

  二人说笑半晌,林生忽道:「贤弟,我见你平日工于山水花鸟,不知可为人
物否?」

  谭生道:「亦有涉猎。」

  林生喜道:「好了!愚兄有一事相烦,不知可否。」

  谭生道:「但说来,无有不从。」

  林生道:「不怕贤弟取笑,贱内仗着略有几分姿色,平日是极爱俏的,正值
下月生辰,愚兄唤裁缝替她做了几套衣裳,兼欲请画师作像,一时不得人选。贤
弟若得闲暇,敢请大材小用,愚兄感激不尽,不敢少了润笔。」

  谭生听得此言,心中一惊一喜,惊的是他暗地里早已画了林氏样貌,颇多亵
渎,不免心中疑神疑鬼。喜的是如此一来,定可借描绘形容之机大慰相思之苦。
心念纷乱,偷眼觑林生满面期待,不似有猜忌模样,遂定下心来,口中道:「大
哥说哪里话?自当尽绵力。」

  林生大喜,称谢不已。

  到得家中,谭生自去,林生踱回内院,见个婆子守着门,见他到来,笑道,
「少爷且等一会子,少奶奶在里屋同裁缝试衣哩。」

  林生听得,折身往书房去了。过得大半个时辰月桂来请,遂随她入了内室。
见椅背挂了两三件红红绿绿的衣衫,又见林氏着了一条大红联珠兽纹织锦长裙,
手执云纹铜镜左右比着瞧,见丈夫到来,不禁晕了脸道:「相公。」并将那镜放
低了。

  林生见她未着轻罗,一双雪肩及大半片极细极嫩胸脯晃得耀眼,笑道:「这
条甚好。」

  妇人被丈夫看得心慌,忙支使月桂去了,方换了神色垂首忸怩道:「花样质
料俱是好的,只是前襟略低些。」

  林生没了顾忌,将她从身后搂了,低头亲她一段白玉般的脖颈,嘻嘻笑道,
「不妨事,正要显些体态,画出像来才好。」

  林氏踌躇道:「画师可寻着么,是男是女?」

  林生道:「远在天边。」

  妇人一愣,片刻飞红了脸道:「莫不是他?」

  林生笑道:「有他在,何苦舍近求远?」

  妇人嘤咛一声,拿粉拳捶他急道:「如此让他瞧大半日,羞杀人了!」

  林生哈哈大笑,见她薄嗔之间,丽色尤甚,不禁勾过她脸蛋来要亲嘴。

  林氏左右闪避,口中咯咯娇笑,终于被他噙住了好一番咂弄。

  俩人鸳鸯交颈,到得情浓处,竟将衣衫解了,在屋里行起淫来。一时风月无
畴,不能尽表。


        (三) 乱心猿美人春睡,纵意马才子唐突

  忽忽数日,谭生按与林生计议准备停当,告与林生知晓。择了一日清凉的天
气,摆开家什,童子一旁伺候笔墨。又于一株海棠树阴摆了一张红木凳。林生见
安排井井有条,吩咐月桂:「有请夫人。」谭生同他说笑,心中却如捶鼓一般。
不久隐约闻听环佩叮咚,心道:「来了!」,却假作不闻。林生见他强自镇定,
不禁有些好笑。

  须臾月桂引林氏款款行出来,谭生听得脚步,觑准时机扭头看去,见妇人缓
了步子,俏生生一个身形娉婷而立,垂首向二人福了一福道:「相公,叔叔。」
谭生定睛再看,果然好一个风流人物。

  如墨远山,两泓春水深几许?一点绛唇,啭莺声燕语。

  云鬓高寰,一段生香玉。娇楚楚,仙乡何处?是瑶台眷侣。

  谭生瞧得目眩神驰,强自镇定,亦还了一礼道:「嫂嫂。」

  寒暄几句,谭生请林氏坐了,转身至案前,凝神定气,负了手再瞧她。此番
换了心境,将妇人五官,神色,穿戴,衣着,姿态一一细细看来。林氏被他瞧得
老大不自在,所幸这第一身乃是一件绣金鹧鸪长袖短襦,同荷叶石榴裙,极是富
丽庄重。

  又见他神情肃穆,不是轻薄模样,才略略将心儿放下。倒是月桂见他一个年
轻男子,直勾勾瞧着主母,替她害臊起来。又偷眼睨林生,见他面带微笑,丝毫
不以为忤,心道:「皇帝不急,倒急死个宫女!」。又见林氏披金戴银,锦绣衣
裳,姿容恍若天人,心中暗自羡慕不已。

  谭生不言不语,瞧得半晌,提起一支紫毫。案上早有童子展开一卷熟宣,用
玉石镇纸镇住四角。他提笔而立,沉吟片刻,方一笔画了上去。林生见他信手拈
来,更不须炭枝勾底,臂肘沉稳,笔意却顺畅之极,不由心下暗赞,收了声息,
在一旁观瞧。

  林氏见谭生不时抬头瞧向自己,又低头凝神勾画,心中暗忖道:「他认真之
状,倒有几分可爱。」又想:「他如此仔细,只是为了给自己作像。」想此处,
不由心中微甜。又看相公忽然移过眼神,同她眨了眨眼,不由横生笑靥,不想正
被谭生一抬头瞧个正着,忙低了头假作咳嗽,心中怦怦直跳。谭生见她正面绽春
花,于美艳中又添几分俏皮,更是心生爱慕。

  这一画便画了一个时辰,谭生见林氏渐渐坐不住,同林生道:「勾染已成,
其余亦非片刻之功,且先请嫂子歇息。」林生不耐久立,正自坐于一旁将一册野
史看得津津有味,闻言见已近午时,道:「先用过饭,再画不迟。」谭生谢了。
待用了茶饭,林氏颇觉倦怠,遂回房小睡。

  谭生用毕了茶,自返身将颜色细细补来,林生见他潜心作画,亦自去了书房
不去扰他。待得提了色,已是申时三刻。又添些点睛之笔,退几步看了片刻,方
长出一口气,放落手中笔,自觉有些倦意,并命童子去请林生,自对着画中人痴
痴瞧着。

  须臾林生来到,谭生拱手道:「已成了,请兄台雅正。」林生还了一礼,凑
近了仔细观瞧,乃是一幅工笔重彩海棠仕女图,线描健劲,设色华丽,人物明艳
优雅,衣袂灵动,褶皱处犹见笔力,不禁大赞了一番,又唤婆子请夫人来看。

  妇人方起,闻听下人传话,略略梳洗,随月桂出来,见画中人雍容华贵,艳
而不冶,心中甜甜自忖:「我真的如此好看么?」,又想到自己的形容出自谭生
之手,略有些羞意,娇怯怯地向他道:「叔叔真是好才华,只是画中人比妾身美
了十倍,岂敢自居?」

  谭生见她小卧方起,正偷眼瞧她慵懒之态,闻言正色道,「实不及夫人的万
一。」他言语间颇为诚恳,听得林氏心里又甜又怕,不由瞧了林生一眼,面上已
是微红。林生见了,微笑不语。

  此时日渐西山,各人说了几句,便自回房歇息。谭生将画作收起,夜间亲自
裱了。不免自己又多看了一晚。

  待到次日用了早饭,谭生携了童子又往花园去,身后却听婆子唤道:「谭先
生留步。」转身看去,见一个妈妈笑道:「少爷吩咐,请谭先生到书房说话。」

  谭生答应了,转向书房来,见林生拿了一册书正自看。屋内摆放了桌案等物
件,又有一张竹榻。林生见谭生来到,上前寒暄几句,神色微窘道:「贤弟,今
日于此处将就可好?」

  谭生心下疑惑,拱手道:「但听哥哥吩咐。」

  林生低声笑道:「实不相瞒,贱内今日所著,略略张狂些,她面皮薄,不欲
于花园人多眼杂,教下人乱瞧多话。」

  谭生听得,心中一动,暗忖:「不知如何张狂?」心中绮念顿生,面上却丝
毫不显,笑道:「正该如此。」

  说了几句,童子将笔墨预备停当,林生遂请了夫人。婆子这一去却如石沉大
海,好半晌无声无息。谭生等得心焦,许久方闻书房外脚步声响,暗道:「来了
啊!」,一时心中激荡,胡思乱想猜她今日模样。待见月桂扶着一个绝世佳人款
款行入,与日前又是另一番光景。

  昨日林氏高高梳起一个盘桓髻,衣裳富丽辉煌。今日却是个簪花髻,插了一
株娇艳艳的新摘牡丹,身上一条赤锦长裙,虽亦极是华贵,前襟却是甚低。虽披
了鲛绡,将那肌肤略略遮掩,怎奈如瓷如玉的一段胸脯实是风流难自弃,与衣裙
一白一红,煞是耀眼。

  又兼她雪乳丰盈,胀鼓鼓于衣衫下耸出两峰浑圆来。再看妇人峨眉淡扫,粉
面微红,娇滴滴羞怯怯一副可人模样,果然是梦里嫦娥,人间尤物。

  那妇人方才于房内踌躇半晌,将身上艳装穿了又脱,脱了又穿,婆子催促数
回,方一横心出来,本已忐忑万分,见谭生躲躲闪闪地打量她,羞得几欲转身逃
去,只是夫君在身前,不能失了礼数。只得紧紧握了丫鬟的手,垂首低声细语地
与丈夫同谭生施了一礼。月桂吃她捏得生疼,忍痛不敢抽手,又有几分好笑。

  林生笑道:「昨日见你辛苦,今日摆了张竹榻与你。」,林氏想到要于谭生
面前作睡卧之状,不免又是一阵心悸,只是丈夫已开了口,亦只得应了。安排停
当,林生告辞道:「愚兄尚有些杂务,少停再来。」

  谭生道:「哥哥自便。」林生遂去了,止留月桂、画童伺候。

  林氏见丈夫去了,心里怦怦直跳,颤巍巍行过去卧于榻上,玉体横陈,一双
美目瞧向谭生,见他正定定瞧着自己,不由面红耳赤,垂了螓首不知该睁眼还是
闭眼。谭生见她娇羞美态,如痴如醉,忽见她身后月桂神色有异,心中一凛,暗
自收摄心神,温言道:「夫人若是乏了,尽可小憩。只是卧姿需如此如此,画出
像来方好。」

  林氏听他指使自己睡态,羞得无言以对,只得闭了双目,按他所言,抖抖索
索将裙内一条腿儿蜷缩,一条腿儿伸展,舒臂侧卧。如此一来胸乳处受了挤按,
更堆出两团白腻腻的浑圆来,几欲破裙而出。妇人自有所觉,只是羞于动作,只
得将鲛绡略略于胸前收拢,勉强显些端庄。她一举一动,谭生俱都看在眼里,心
中不免翻涌,只是他此时一笔在手,已换了心境,将将抵住欲念撩拨。

  约莫画得大半个时辰,妇人渐睡得有几分朦胧,此时日头上来,身上的轻罗
便有些盖不住。欲要除去,又恐显露身段,踌躇了片刻,低低唤了一声月桂道,
「你且去我屋里,取那一柄湘妃柄纨扇来我用。」

  月桂闻言,见那童子仍在一旁,遂应声去了。谭生心中一动,抬头看林氏鬓
边一朵牡丹衬就花容月貌,眠姿娇弱撩人,又兼衣衫合体,峰峦起伏,臆想锦缎
下娇躯如玉,乳丰臀肥,不由绮念顿生,手中笔意一滞。

  这一来意念纷乱,忽地想:「若能与嫂嫂独处幽室,便得片刻,亦不枉我一
片苦心。」想到此节,心中乱跳,踌躇半晌,终堕了心魔,含混唤童子道:「我
屋里案上那口红木吞金匣里有几锭徽墨,你且取一锭来。」那童子懵懂,不知其
意,诺诺去了。

  林氏听谭生支开旁人,孤男寡女处于一室,不免有些惴惴,暗忖:「他若要
借机轻薄于我,却如何是好?」,方才已是浑身燥热,如今心中一惊,身上不免
出了一层薄汗,蒸得身上香氛渐浓,忽悠悠一丝一缕竟散入谭生鼻中。

  谭生定定瞧她愈看愈爱,此刻窗外竹叶婆娑,幽室静谧无声,正自心猿意马
中,受她体香一激,登时欲念迷了心窍,心道:「我且行近些,看个清楚。」抬
腿便悄悄往林氏榻前去。方蹑手蹑脚走得两步,猛想林生谦谦君子,待己之诚,
心中惭愧,这第三步便再也迈不出去。

  林氏闻听他步履声响,心中大惊,正自彷徨无计,又听他随即止了脚步,一
时不知所以,一颗玲珑心别别跳动。谭生心中天人交战,眼中瞧林氏睫毛微颤,
呼吸渐急,心道:「莫非她已有所感,早已知晓我的心思……若果真如此,怎地
又不喊叫……难道……难道……」心下胡思乱想,脚下便不由自主,又往榻前行
了一步,离得近了,心跳愈急,脚下没来由一软,单膝跪在妇人身前。

  林氏听他又往身前来,此刻已近在咫尺,惊得浑身绷紧了身子,心中打定主
意:「他若当真碰我身子,我便挣扎大叫。」谭生此刻已是念悬一线,几欲俯身
上去,将妇人搂在怀里耳鬓厮磨一番,却见她柳眉微蹙,方才自然低垂的一双柔
荑,此刻紧紧攥住了衣衫,虽紧闭了双眼,神色间却分明是心焦已极。

  心中一软,起了自惭形秽的念头,忖道:「嫂子神仙般人物,岂是尔等样人
可以亵渎!」待要起身,又见她胸口一抹雪白,粉腻间大有丘壑,谭生看了,裆
内一条物事登时如锥立囊中,几欲破裤而出,却受了中衣拘束,箍得难受,仿佛
低檐矮瓦下的长大汉子,不得已垂头苦忍。

  他欲念既炽,愈发目饧骨酥,不知不觉,竟将双眼凑近了妇人胸口,细细观
瞧。此时明知她并未睡去,却已色胆包天,贴得近了见她肌肤如极品薄胎细瓷,
竟无一丝瑕疵,尚瞧得出极淡的青色血脉。因是侧身躺了,一双香馥馥白腻腻的
乳儿吃藕臂一挤,坟起老高的两团脂丘,尚随呼吸微微起伏,乳弧圆妙丰润,浑
然天成,果然是男子朝思暮想的恩物。

  林氏听他呼吸渐近渐重,乃至气息燥热,如丝丝暖风般阵阵吐于乳间,羞急
间更有阵阵麻痒,不由双臂起了一片鸡皮,腿间两片嫩蛤却不由自主地一缩一张
着,哺出一丝涎沫来,登时便有一股难言的酸麻酥美,激灵灵于腿心间直涌了上
来。饶是她紧咬了舌尖极力忍耐,仍不免滞重了气息。

  谭生耳边听了她一声低喘,直是如聆仙乐,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俱都张开,
妄念横溢间一横心正要坏了兄弟情谊,叔嫂人伦,却听房外脚步声近,有人快步
行来。大惊之下,疾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退回案边,方抓起一管毫笔,就听咿呀
一声,月桂恰推门而入。

  再说丫鬟入了书房,见屋里孤男寡女,那画童不知所之,已是吃了一惊。又
见谭生面如土色,目光一触即离,手中擀面杖般横握了一枝笔,心中疑窦顿生。
再看林氏,也是闭目不语,面如霞染,心中便知有蹊跷。

  只是她分属低贱,又是林氏贴身之人,遂强压下疑惑,向林氏道:「夫人,
取了扇来了。」林氏犹自心中乱跳,恐怕教她看出端倪,不敢睁眼,只淡淡嗯了
一声。月桂遂坐于林氏身后,同她打扇。

  谭生此时方见手中毫笔横提,自觉失态了。此时略略清醒几分,念及方才鲁
莽,不由惊出一身冷汗,所幸自忖当未教丫鬟看见要紧,又见林氏不言不语,估
摸她面皮薄,当不会同林生说起。此时童子亦取了墨回转来,遂趁言语之际,略
定定神,又深吸了几口气,按捺心神重又画将起来。

  林氏虽仍闭了双目,听屋里多了两个下人,心中一块大石落地,暗道:「好
险!」。突觉腿间一片湿冷,正是方才动情时流下的一滩水渍,只觉粘涎涎甚为
不适,待要借小解遁去取汗巾子揩抹,又有些羞于启齿,只好强自忍耐,只偷偷
将两条腿儿略分,默祷春风暗度,玉门早得干爽。

  身子方动,便想:「如此动弹,不知可教他看去不曾。」不禁心中一紧,将
手脚又放轻缓几分。

  好不容易摆好了身子,略歇一歇,忆起片刻前俩人气息相闻的情状,又想,
「他方才若轻贱于我,我果真敢叫么?」自忖若是喊将起来,自己出丑不提,谭
生于此间必是颜面尽失,再无容身之地。她心地善良,又见谭生有几分真才,心
下竟有几分不忍。转念又想:「此人是个没王法的,我若不正言厉色出些声气,
他还不知会如何调戏于我。」

  随即思量谭生可能的种种羞人之举,忽又记起丈夫平日于床笫间言及谭生的
撩拨话儿,心中不禁一荡,恍恍惚惚不由又多想了一段,半晌猛然警醒,埋怨自
己道:「怎地如此寡廉鲜耻,白日里想这些伤风败德之事!」,忙自收摄心神,
只想丈夫的音容笑貌。

  只是如此思春片刻,便觉有几分口干舌燥,遂唤月桂伺候了茶水,又自去解
了手,将下身紧要处一并拾掇了,方又回书房和衣睡下,此后无话。

  待午时画毕,谭生长出一口气,将己作细细观来,见画中人妩媚传神,亦颇
自得,只是心想如此一来,林氏心中必然有了芥蒂,此后只恐处处避开自己,欲
重温今日旖旎,怕是再不能够,不免心中甚是萧索。怔怔提着笔待要再多瞧林氏
一阵,却见妇人身后,一个俏丫头目光灼灼,心下苦笑,遂不再勉强,将手中羊
毫搁了温言道,「夫人,画已成了。」

  林氏闻听,睁眼唤月桂去请老爷,起身重与谭生四目相对,她性格温柔,神
情自然娇羞,念及方才情状,待要板下脸来,却已迟了,心下微叹,遂只侧了脸
庞。

  谭生见她低垂螓首,神色端庄,不似恚怒之状,心中稍定,咳嗽一声移开身
形示意道:「嫂嫂请看。」林氏莲步轻移,袅袅娜娜行过来仔细观瞧,见画面水
墨灵动,用笔清润,虽不似昨日设色明艳,细微处极尽工巧,但美人神情娇弱,
体态风流,香肩于轻罗之下若隐若现,重锦难掩胸脯妩媚骄人,虽是冰肌玉骨,
颇为惹眼,观来却无一丝烟火气。

  林氏见活脱脱一个自己眠于画中,春光半露而形容温婉可人,不由的如饮蜜
酿,心道:「此人德行虽不修,才却尽是有的。」谭生在一旁,瞧她神色稍霁,
含羞带喜,不禁看得痴了。

  恰此时林生随月桂来到,进门先拱手笑道:「贤弟幸苦了。」与谭生说笑几
句,低头细看新作,赞道:「辟尽窠臼,果见高明。」又对夫人笑道:「簪花美
人与生花妙笔,正是相得益彰,缺一不可。」林氏见了丈夫,念及方才谭生逾礼
之举,不免有几分心虚。又听他于人前如此夸耀自己,飞红了脸蛋说不出话来。

  至此大功告成,林生封了三十两银子,与谭生作润笔,谭生起初坚不肯受,
禁不住林生一再恳请,方受了三五之数。

  再说林氏早早的同月桂抽身回房,犹有些魂不守舍。月桂见她面色有几分怔
忡,瞧四下里无人,悄悄问道:「少奶奶怎地不言不语,有甚么心事?」林氏听
她问及,瞿然一惊,勉强笑道:「只是有些乏了,哪有什么心事?」

  月桂虽是女流,又分属奴婢,却护主之心甚切,瞧她神色,心中愈是认确,
皱了眉头道:「少奶奶莫瞒我,可是那人行止不端,冒犯了少奶奶?」林氏与她
主仆情深,如同姐妹,听她如此相问,亦不以为忤,只是羞得面染红霞,不知如
何答应。

  那丫头见主子认了,怒道:「这厮如此无良,待我报少爷知晓,乱棒将他打
了出去!」


        (四) 沐香汤乳燕双飞,教吹箫何须明月

  话说月桂转身要走,慌得林氏一把扯住她衣袖道:「使不得!」

  见丫鬟讶然不解,期期艾艾道:「其实……也未曾……所幸你来得早,并未
啊……并未……」并未如何,却终是说不出口。

  月桂见林氏为难,心道:「少奶奶定是面皮上过不去,生恐传出去教下人耻
笑。」主子既不愿追究,自己亦不便越俎代庖,心下犹自不平,口中又埋怨自己
道:「俱是我的不是,取一柄扇儿去了恁多时。」

  林氏见她忠心耿耿,不免心下感动,哪里会怪她?其实月桂本来顷刻便回,
只是半路上教林生瞧见问了她几句,又命她吩咐厨房准备晚膳,故而拖得久了。
林生如此,用意不问可知,这主仆二人兼谭生却都被蒙在鼓里。只是他虽好算计
他人,终不得知究竟二人有无逾礼之举,自是心痒难耐不提。

  说得几句,林氏道:「今日我身上颇出了些汗,你去吩咐赵婆婆,教伙房烧
水准备,我要沐浴。」

  月桂应声去了。林氏独自于床上坐了,又取铜镜来瞧自己,见镜中人眉目如
画,雪肌撩人,遂偷偷作出许多平日绝无的妩媚妖娆之状,逗得自己咯咯轻笑,
心中甜道:「这般容貌,想来比之玉环飞燕,亦不多让。」又想难怪那人……那
人……失魂落魄……想到此节,不免心下微羞,把眼往四下里一瞧,哪有旁人?

  待得三刻光景,月桂来报说汤水已备,林氏方恋恋不舍地将身上盛装换下,
又将发髻解了,与丫鬟行去浴室。月桂伺候她将衣衫去了,叠好置于一边。此时
已是初夏,那香汤便不需滚热,少了水汽蒸腾遮掩,那妇人白生生赤条条,极是
惹眼,连月桂亦不免多看了几眼。林氏吃她打量,不禁面生红晕,捂着了胸口嗔
道:「看怎地?快来扶我。」

  那丫鬟掩口而笑,忙扶她入了浴桶,为免湿了衣衫,自己也脱了大半,取沉
香澡豆伺候主子濯发洒身。林氏辛苦了半日,此时热水一烫,顿觉身倦神怠,闭
了双目,与丫头有一搭没一搭说些话儿。闻那香气怡人,问道:「这澡豆是新买
的么,倒是清雅的紧。」

  丫鬟道:「是哩,前几日少爷从漱玉斋新购的,听说是孙药王的方子,不说
真珠、玉屑,只花料便有十余种呢。」

  林氏道:「我说怎地似桃若李,细细闻来,又有丁香红莲,尚有几种一时分
辨不清。」

  月桂笑道:「夫人如此欺霜赛雪的肌肤,只可用这般矜贵之物方配得上。」

  林氏笑道:「哪里学来如此甜嘴,哄我欢喜。」

  月桂双手替她捏着一副香肩,口中道:「并非我油嘴滑舌,本来便是如此。
夫人这般肌肤,便是我女流看了亦要动心。」说到此处,见林氏一双玉峰饱满,
于水中微微起伏,顶端两颗樱桃嫣红可人,突心生促狭,将她丰盈滑手处一拧,
于她耳旁轻笑道:「何况是少爷。」

  林氏吃她轻薄,又听她出言戏谑,嘤咛一声晕了双颊,反手将水泼她,笑骂
道:「无法无天的东西,看我撕你的嘴!」

  月桂娇笑躲闪,不依不饶地道:「爷同奶奶俩个半夜里回肠荡气,抵死缠绵
的,我听了都脸红哩!」林氏听她愈说愈不堪,面红耳赤,起身便要捉她,她这
一站起,恍若沾露梅花,出水芙蓉,却看得门外一人心浮气躁,哐当一声直跌进
来。

  你道这人是谁?原来林生别了谭生,返身入了内堂,不见夫人,问婆子知她
备了汤水净身,他本来便半日神思不属,念及夫人裸裎之态,裆里那话儿便自昂
藏不已。心有所思,脚下便不由自主,悄悄摸到后院浴室,于门缝里窥视半日,
也是凑巧,那丫鬟不曾将门闩紧,待见妇人从浴桶里乍一立起,雪乳生光,丰臀
眩目,遂瞧得脚下一软,竟自撞将进来。

  那妇人同丫头见青天白日,一个活人突闯进来,俱同声惊叫,慌得林生忙说
道:「噤声!」,转身急急将门扉掩了。两女此时认出是他,不禁跌足道:「嚇
死我了!」林生亦有几分尴尬,挠头赔笑不已。

  林氏羞红了脸蛋,将身子藏于桶中道:「还不快出去!教人瞧见,成何体统
啊。」林生眼光一斜,见月桂于一旁,掩口而笑,知夫人面薄,腆颜道:「夫人
烧得好汤,待我也来蒸一番。」

  说着不管妇人哀求,自将衣衫解了,竟也跳入那木桶中来。那妇人臊不过,
起身要逃,却教丈夫拿了腰肢,一把搂过身子来,推拒间吃他下身一根直挺挺硬
邦邦的物事于要紧处乱蹭,便浑身没了气力,虽觉于月桂眼前如此大大不妥,混
沌间却闭了眼只任他轻薄。

  那丫鬟偷眼觑见少爷脱个精光,一条阳物摇头晃脑,已是羞得满面通红,心
中乱跳,待见两个主子一丝不挂,于汤桶弹丸之地四体交缠,咋嘴吮颈,自觉浑
身燥热,双腿一软,坐倒在一张木凳上。一双柔荑不由自主,便要抚上两团鸽乳
稍自慰藉,却终不敢在他二人前造次。遂将一条葱指咬了,歪了身子软作一堆。

  林生将夫人搂了上下揉搓,只觉触手柔滑,真个膏腴遍地,峰峦万千,不由
粗声重气在她耳侧道:「心肝,怎生得如此一副好身子?」那妇人一对玉峰教丈
夫拿了拍按挤捏,无所不为,正吃他摸得面烧耳热,四体通泰,闻言但觉浑身麻
痒,腿心两片酥皮间一股热流涌出,恰教林生摸了满手。

  林生见她动情,那话儿竖得如旗杆也似,方要直捣黄龙,忽瞥见月桂仅着一
条描金大红肚兜,濡湿了前襟,薄锦下于胸脯处耸出两点肉枣,软倒在一旁直勾
勾瞧着他二人。心中一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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